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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分這玩意真是奇妙。

路人知道自己是個怪胎,依照物以類聚理論來想,不管有意或無意,聚集到怪胎身邊的人大多都不會是尋常人。由世界這麼大,先與人類型態的「蕾潔瑟茵」——也就是現在的司空靈熟識的居然是路人就可以看出來。怪胎不只個性,運氣也不太普通。

而運氣不普通的怪胎,路人,在準備玩山賊的前一秒,發現了某天晚上曾對不起過的某人。

「咦耶耶耶耶耶————?」

原本威風凜凜的妖精少女以帥氣的姿勢定格,清秀可愛的臉蛋上卻是和英姿颯爽的動作相當不符合的呆滯與驚嚇,美麗的祖母綠色眼眸誇張的瞠大。

殘鷹不曉得這非人少女忽然看著他鬼叫是為什麼,一時也不知該作何反應,所以只是不動聲色地任她震驚得有些可笑的視線停駐在自己身上。

山賊頭子也不明白那小姑娘為何突然止了動作,不過因為那個可怕的鞋底離他的臉還很近,他也不敢隨便亂動。

萬一有狗屎怎麼辦?

又一陣令人尷尬的靜默,路人維持了攻擊姿態許久後才忽然把腳放下,一臉淡然的說:「打架是不好的,有話好說。各位停手吧。」

明明衝進來之後動手的就只有妳啊!眾山賊一致在心中罵道。

司空靈則不滿地皺起如彎月般秀氣的眉。連一擊都沒有打出就要收手?開什麼玩笑?

路人一眼就瞧見面色冰冷的少女眼中盈滿了不悅,她旁若無人的走回司空靈身邊,低聲在她耳邊說道:「別急,男人自尊心高,絕對受不了被個小女孩嚇傻。那幾個山賊想找回場子,等等一定會攻擊,要打就等那時。」

想玩就得有耐心。這是妖精在豐富的整人歷史中學會的道理。

雖然不懂路人停下來的理由,但是知道她並不是要就此結束,司空靈也沒什麼好不高興的了。蹙起的眉鬆開,因薄怒而罩著一層冰霜的小臉也舒展開來。

至於路人到底為什麼停下?表面上是因為看到了殘鷹,可是對於一個正在興頭上的妖精來講,人類通常不會是能夠制止他們的理由所在。這名頑皮的克萊妖精之所以毫無預警止住的原因,是她哥。

很詭異的理由,路人的哥哥路過並不在現場,可是他卻能讓不按牌理出牌的妹妹連鬧的心思都不敢生。路人目光空洞地想起出發前路過嚴厲的注視。

「敢再亂闖禍……人,妳懂。」

媽呀!太恐怖了!路人甩了甩頭,拚命把自家大哥不怒自威的臉趕出腦海。

殘鷹屬於嚴肅冰冷的那一類人,和她大哥恰巧有那麼一丁點相似。要知道她最害怕的就是大哥,在準備大玩特玩的瞬間看到和哥哥氣質相像的人帶來的驚嚇非筆墨能形容啊!

問她為什麼在客棧就不怕?因為那時是對峙狀態啊!對於可能下一秒就會攻擊但其實根本打不贏你的傢伙怎麼能夠膽怯呢!

山賊頭子見路人收起方才充滿攻擊性的模樣,那靈敏的速度及綠眸中一閃而過的凶悍彷彿都是錯覺。一想到自己竟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還是女的,嚇到呆站在原地任人宰割。深感面子不保的山賊首領決定捍衛自己的威嚴,帶著部下把打趴那兩個男的,再把那兩個女娃搶回山寨好好「教訓」一番。

男人的自尊是不可踐踏的!

路人背對著山賊們,看不見他們的表情。不過她大致猜得出那些人類在想些什麼,無非是打敗他們之後好好凌辱一番再殺掉之類的,這類型的人通常只想得出這些招。

真是難為他們了。

李逸明從路人衝向山賊頭子的那一刻便一直戒備著,就算見識了少女的速度和瞬間爆發力,他仍是不太放心。對方可是山賊,習慣了打打殺殺的日子,狠戾程度絕非她一個姑娘家能夠相比。女孩容易心軟,萬一那山賊用了什麼齷齪手段……她防得了嗎?

若是熟悉那位克萊妖精的傢伙在,絕對會以全部的誠意來鄙視李逸明。比兇狠?山賊算什麼。齷齪的手段?有誰會比愛惡作劇的妖精更詭計多端?

……好吧,魔族可能會。但不管誰的卑鄙更勝一籌,路人都不可能輸給那些山賊。

兩百多歲的妖精不是區區山賊可以擊敗的。

「潔茵,差不多囉。」路人朝司空靈眨眨眼,烏黑的睫毛如蝶翼般閃動,彎彎的祖母綠色杏眸盈滿了狡黠的笑意,好似成功引誘獵物上鉤的貓兒。看著路人滿臉期待的模樣,司空靈忽然想起自己跟在第十任主人身邊的時光。

她…該說是它的第十任主人喜歡貓。每一次在路上看到流浪貓都會跑去逗,有的時候甚至是他反過來被貓逗……明明是赫赫有名的劍士,在戰場上殺伐果斷、少有敗績,居然被幾隻小貓整趴,它都要為他感到丟臉了。

司空靈完全無法理解,主人是那麼強大,怎麼會臣服在幾隻毛絨絨的幼獸下呢?那些貓好幾次看到主人時都露出像路人的那種表情,以主人的觀察力不可能沒發現,然而他卻任由那些貓一次次踩在他頭上(實質意義上的),帶著寵溺的微笑包容牠們胡鬧。

她從來沒有懂過戰意以外的任何情緒,因為不需要。

沒錯,懷疑和不安也一樣,都是………

她所不需要的。

淡淡的藍像滴入墨汁中的顏料,在那雙墨黑的眼瞳內暈染開來,與顏料不同的是,那抹輕柔的藍並沒有被夜色般的漆黑吞噬,而是逐漸加深,蓋過司空靈瞳中的暗色。

「知道了。」此時的司空靈心中再沒有一絲一毫雜念,看似柔和的眸子宛若沐浴在月輝下的冰晶,散發著美麗卻凜冽的藍輝。

殘鷹一直守在司空靈前方,她與路人的對談盡被他收進眼裡。不需回頭他也知道,初遇時無意間瞥見的清冷淡藍將再度出現。

山賊們一擁而上,朝路人他們衝來,揮舞手中的武器進行攻擊。

司空靈依舊維持著冷若冰霜的表情,毫不猶豫地繞過殘鷹大步向前。就像她與主人在北冰原看見的月牙銀虎一樣,撲向自己的獵物。

她抬起手,用劍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削斷了前頭山賊手中的大刀,在那名山賊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瞬間再度揮斬,高大的壯漢如斷線人偶般倒地,鮮血在觸及她之前便凝結成冰,掉落在地。

沒有得意或是喜悅,在其他山賊驚愕恐懼的目光中,司空靈緩緩轉頭,淡藍的雙眸眨也不眨地望著包圍她的人類們,彷彿不帶溫度的玉石。

美麗,卻毫無生機,荒蕪到讓人窒息。

「下一個,是誰?」少女柔軟的唇輕啟,流出冷酷的字句。

誰也不敢動,誰也不敢出聲。

比起綠眼少女帶給他們的震撼,眼前的藍眸少女所帶給他們的畏懼感濃烈了不知多少倍。這群漢子就是再愚蠢都知道別在這時衝上去。一個女娃,連武器都沒拿就把比她高大強壯的男人弄翻,誰有這本事去惹她?

殘鷹也在山賊們的包圍中,站在司空靈後方的他將一切看的清楚明瞭。那女孩看似只做了兩次攻擊:一次斷刀、一次砍山賊。但是在那名山賊倒下的瞬間,他看見了那人身上的傷痕不只一道,代表司空靈在第二次攻擊時的速度快到能讓人把多次揮砍看成僅有一擊。

而且那飛濺的血花居然一滴也沒碰到她,全都結成了冰珠。這就是非人的力量?

事實上殘鷹搞錯了,司空靈對山賊的揮砍真的只有一次。在劍的型態裡,她只能依賴主人的劍術發揮,使自己的劍氣和主人的鬥氣融合。但是現在主人不在,她又變成了這副模樣,除了靠自己進攻也沒有別條路了。所以她把劍氣與冰魔法混在一起攻擊,然而對於沒有魔力的山賊、殘鷹和李逸明來說,司空靈所做的只是揮手而已。

畢竟劍氣不是肉眼可見的,若是不具魔力,魔法波動也不太可能看的到。

「潔茵~我這邊的搞定囉!妳說我們要不要反搶劫回來……嗚哇啊!」路人蹦蹦跳跳地走回司空靈身邊,在那名兵器少女動手時,她也沒閒著,立刻往反方向前進,把衝向李逸明的山賊全打趴。因為知道司空靈不需要她幫忙,所以她沒特別關注這裡的情況,但是——

「潔茵!妳……」以為妳在切生肉嗎?

這下想隱藏身份也不可能了。路人趕緊的給被砍倒的山賊丟幾個治癒術,接著面露微笑對目瞪口呆的其餘山賊說:「其實…剛剛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夢。」

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少女虛偽的笑容便逐漸模糊,山賊們眼前一黑,全部倒了下去。


冰藍倩影.jpg

「潔茵啊~妳下手可不可以別這麼重啊!」

路人悽慘地對著面前一臉淡然的司空靈哀嚎。

「為什麼要放水?」司空靈小巧的臉蛋維持著平板冰冷,路人真有種衝動去戳戳看,看是不是硬的,但現在不是做那種事的時候。

路人的手搭上司空靈的肩膀,沉痛道:「東方有個諺語叫『殺雞焉用牛刀』,對付那種程度的傢伙不需要這麼『認真』也沒關係。更何況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去找霜月大姊,通知她『司空靈』去世了,然後尋找讓妳恢復的方法對吧?要是我們之後的玩耍都搞出一堆血腥,那就可能引來官府,這樣的話在找到霜月大姊之前我們就會先被抓起來,我被處死、妳被拆掉……雖然妳已經碎了。總之會對妳的『復原』造成重大妨礙,所以拜託,千萬、千萬別搞死人!打昏或毀了他武器就好,好嗎?」

畢竟她現在是個人了啊!不是個不能自己移動的死物,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若是殺了人或傷了誰,都是她自己的意志,結果都是她要承擔,不可能再拿劍的身份作理由了。

當然路人是不會直接對司空靈這麼說的,她看得出來「蕾潔瑟茵」不喜歡現在的自己,對於人類的規則更是排斥,要是和她說:妳現在是人,所以要服從人類的價值觀和生活習慣吧啦吧啦……絕對會引發她的怒火。

就像一個人如果變成一隻狗,而你在他想辦法變回來且盡力保持人類原有習性時對他講:你現在是隻狗,那就以狗的身份好好活下去。結果可想而知,他不會聽你的,還會試圖咬死你。

問題是,假如你要幫助他恢復原樣,可是在找到能幫他的人之前,你勢必得得先說服他裝成一隻狗,避免旁人覺得他不對勁而把他宰了或把他拿去研究,卻又要避免他認為你想阻止他、勸他認命當條狗,那你就必須找其它理由來進行遊說,而且是理智的、正當的理由。這,就是路人現在所做的。

幸好潔茵雖然不是那麼通人情,但是夠理智。路人慶幸地想。不然還真不知該怎麼勸住她,要她別殺人或砍斷人手腳。

何況現在那兩個人類跟在她們身邊,可不能鬧得太過火。路人孩子氣地撇撇嘴,綠眸往遠處那兩名打盹中的青年睨了一眼。

那個藍衣服的人類小鬼,叫李什麼明的,和她們說姑娘家在野外很危險,還是跟著他們到城裡比較好。按理講在見過潔茵的力量之後不太可能再有這種想法了,不過她把那段記憶洗掉了,所以那個李啥明現在認為她們是普通人。

這就是所謂的自作孽吧,溫和君子型的傢伙好相處歸好相處,固執起來卻不容小覷。不想浪費力氣再洗腦,剛好那兩人也是要找霜月大姊,她也只好同意結伴同行。

至於另一位……現在她知道他叫殘鷹了。她選擇讓他保留記憶,因為那兩人中至少要有一個搞得清楚狀況。她和潔茵都不是尋常人,殘鷹夠成熟、夠理智,明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只要不危害李逸明,他便不會干預她們。

這樣剛好。李逸明雖是耀日人們會讚賞的翩翩君子、適合擔當領導之位的人,但他們不是一個團隊。潔茵不會服從主人以外的任何人命令,她則不希望在旅途中聽命於未受認可的陌生人。

另外就是她發現殘鷹貌似被打過,被打的原因之一……好像是遇見她們。

「無意的牽連嗎?真糟糕。」路人苦惱地抓抓頭,早知道就拿信物給他了。

司空靈默不作聲,朝路人所看的方向望去,推測出她說的應該是那個一身黑的人類——殘鷹,因為之前路人討論「牽連」這個話題時,擔憂的對象就是這位出現在浴房的……殺手?刺客?

……兩者差異貌似不大的樣子。按照路人這幾天與她討論的常識來想,大半夜身穿緊身黑衣的傢伙通常是殺手之類的人物。

殺手她知道,過去主人有用她與其交手,殘鷹的氣質也確實符合這個職業的傳統性格。可是會闖進浴房的人好像要稱作變態?

話說那兩個人類怎麼不見了?

「牽連?路姑娘在說什麼?」

溫潤如玉的嗓音平緩而柔和的在身側響起,路人和司空靈的視線一同轉向,移動到不知何時睡醒的藍衣青年身上。

路人立刻揚起燦爛的笑靨,非常有禮貌地打招呼:「午安,李公子。一覺醒來,你有戰勝睡前的自己嗎?」

「………」李逸明無言了,幾秒後才勾唇,說服自己那是異族人的說話方式,「應該是…有的。多謝姑娘關心。」

即使遲鈍如司空靈也發現路人在轉移話題,柔嫩的唇微微彎起,她不經意發現,殘鷹的唇角同樣微不可見地上揚。

「既然如此,我們就繼續移動吧!」路人笑嘻嘻的繼續道:「要是太慢的話,月凝神醫可能已經去別的地方囉!」

「但石蘭鎮離這兒有一段距離,兩位姑娘的體力支撐的住麼?」李逸明堅持不能讓隨便讓女子在外野宿,而石蘭鎮是目前離他們最近的、有客棧的地方。

「沒有問題,李公子別操心。」身為旅行者,路人並不介意露宿外頭,問題是眼前的人類介意,偏偏她不能無視。

可惡,早知道就不洗腦,直接操控了事!可是這樣應該會被算在「危害」的範圍內吧……

李逸明看起來還是有些遲疑,司空靈則開始不耐煩了,她不喜歡不乾不脆的人。都已經說了沒問題,為什麼這個人類還在猶豫?

「我們可以走。」她冷淡卻盡量有禮的開口,「和路人說的一樣,沒問題。」

「若是有狀況,屬下會幫忙。」殘鷹突然插嘴,前所未有的主動讓李逸明訝異的看了他一眼。忽略少主驚訝的目光,殘鷹繼續道:「不會累到兩位姑娘,公子無須擔憂。」

見路人和司空靈態度如此堅定,連殘鷹都一反對陌生人不理不睬的冷漠態度,李逸明只好點頭同意。「好,只是姑娘若感到疲乏,一定要說出來。」

「嗯。」

「好的!」

看著燦笑著的路人以及依然面無表情的司空靈,李逸明淺淺一笑,「出發吧。」

 

 

 

我好帥~我好強~我好嘰哩啪啦繃繃鏘鏘鏘~

我果然還不擅長寫戰鬥場面啊————!

大概是一直打山賊山賊的覺得煩了吧,話說從頭到尾這些山賊連名字都沒有,感覺真可憐。沒辦法,我懶得想,所以山賊們,繼續當無名氏吧!

現在繼續討論老問題,這章會不會太平淡?

因為潔茵不愛說話,所以我有點擔心她的戲份會不會被路人搶了。這可不行吶,妳是女主角耶!

加油吧潔茵,我盡量讓妳之後能有帥氣的戰鬥場面。

By 螢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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