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y~天空樂園

「說好了，以後要來看我。到時和我說說一路上的趣事吧！」棕色的鬈髮在陽光下閃耀著柔和的光澤，屬於樹木與大地的色彩給人一種穩固寧靜的感覺，然而髮尾那淡淡的暗青卻又透著一股神秘。少女勾起溫柔的笑，溫暖的琥珀色眼眸讓他想到西沉的夕陽，雖不熾熱，但美麗不減。

「當然。」他抬眸與她相視，淺笑著回。

「就這麼說定囉！」

約好了，見面時要告訴她許許多多的故事……

………

青年睜開雙眼，深藍的瞳由剛醒來的茫然轉為清晰。

旅店的天花板上畫著鈴蘭花的圖騰，不知道是不是特別設計過，感覺滿可愛的。沒有繼續賴在床上，他毫不留戀的離開柔軟的床鋪，到盥洗室梳洗去了。

盥洗完畢，他撥開遮檔視線的暗金色髮絲，看著鏡子上的倒影，思緒沒有停滯。

海上魔女的謠言越燒越烈了，得去確認才行。如果真的……

該怎麼辦呢？

「我會找出原因。」他喃喃自語道，銳利的藍眸中有著無可動搖的堅定。

絕不能讓真相就這樣石沉大海。

碧藍的海面宛如寶石般反射金黃陽光，幾個白色的貝殼點綴在長長的沙灘上，而沙岸上的大岩附近，一個不起眼的洞穴藏在礁石間，被海水淹沒。

由於視線被那一下又一下的波浪阻礙，沒有人發現，那小洞其實是個入口，通往底下岩洞的入口。

一個個足跡點在柔軟的沙灘上，隨後被海浪抹去，消失無蹤。一名少女站在海岸的巨大岩石上，藍黑色的長髮宛若瀑布般流洩至腰下，她彎下身子，輕巧的滑入海水下的洞穴。

陽光穿過洞口，被海水與黑暗稀釋成薄紗似的微光，色彩繽紛的魚兒輕快地游動，彷彿在海中舞蹈的精靈。

海面也許總是在變動，但是浪花下的世界卻意外的平靜。

沒有選擇陸地的道路，少女從海下的入口游進岩洞裡，深藍的魚尾優美地擺動，像是舞者翩然的裙襬。

岩洞中有個石桌，上頭坐著一名女子，身上纏繞著銀白的布料，一頭白髮近似波濤掀起時的泡沫，藍寶石般的眼眸深邃似海，腰部以下與她同樣，是長長的魚尾，只不過是淡藍色。

「妳來了。」

女子凝望著她，啟唇用飄渺如煙的聲音問：「又去『狩獵』了嗎？」

她沒有回應，因為明白對方早已知曉答案。

「露莎卡、小小的露莎卡，妳的報復何時才會走到盡頭呢？」溫柔的嗓音中似乎隱藏著一絲哀傷和憐憫，讓她想起早逝的母親。

露莎卡，北方大陸的語言。在人類對非人還不夠了解的上古時期，他們所編織的傳聞中提到棲息水底的人魚會在半夜來到岸上，魅惑人類，將其拖入水底殺死。露莎卡就是那些怪物的名字，同時也能用來稱呼心懷怨恨而死的女性鬼魂。

現在……也許也是她的名字了。

「該結束時就會結束。」露莎卡輕聲回答。

她不打算大開殺戒，卻也沒有讓事情就這麼過去的想法。

白髮女子嘆息，卻也沒有再說些什麼。

至少目前沒有出現死亡，所以她不會去阻撓這剛覺醒的小小海妖，只希望她能早日掙脫仇恨的枷鎖。

年幼的海妖混血種還不了解非人的世界，她現在的行為在他們眼中並不是太值得欣賞的，倘若引起過多注意，讓人類找到理由找他們麻煩……估計事情不會太容易平息。聽這孩子的說法，她那未婚夫多少有些權勢，握有權力又會作齷齪事的人最擅長的事情之一，就是賞人一巴掌，然後對發怒的受害者說：你脾氣真暴躁。

「小心點，人類害怕不尋常的災難。一旦他們抓到妳，妳不會好過。」

露莎卡點了點頭，「我明白。」

老實說，女子不認為少女真的明白，但是她依舊沒有多言，畢竟現在這孩子需要的不是建議或說教。

「好了，去睡吧。」女子摸了摸露莎卡的頭。露莎卡眼簾低垂，轉身游向另一個岩穴。

看著少女那幾近於黑的墨藍長髮，失去溫暖色調的髮絲為她增添了一絲冷酷的氣息，因覺醒完成而轉變成金色的雙眸彷彿野獸一般，帶著金屬般的銳利。難以想像這孩子原來的模樣與此時相差甚遠。

當時她真的有些嚇到了。雖然她是人魚一族，可是人魚與海妖的關係向來不錯，她也不是沒有看過回歸的海妖混血種覺醒，但是在那樣痛苦的情況下自行覺醒的海妖她還是第一次見。

充滿恐懼地在水中掙扎，被無法呼吸的痛苦折磨直至無力……她還記得少女絕望的眼神，那一幕深深地震撼了她。不是不曉得人類對自己的同族也能非常殘忍，只是知道歸知道，她仍然不能接受。

希望露莎卡不會被仇恨扭曲，一旦她做出過激的行動，藍皇與海妖首領就非得處罰她不可了。

「果然…還是聯絡陛下比較好吧？」女子喃喃自語道，藍眸注視著流動的波光。

想讓事情完美落幕，光靠她是遠遠不夠的。

陪在復仇者身邊的人，或許都有這樣的遺憾吧……

「噓！小小雛鳥，閉上眼。

讓兩顆心在夢中相伴，月與星將為你指引

就在今晚

噓！小小雛鳥，該道晚安了

今夜雙星閃耀如一

許個願，閉上眼

盼望我們的心願都能成真……」

輕柔的歌聲編織著溫柔的搖籃曲。令人奇怪的是，明明那歌聲是如此的柔美，裡頭卻含著一絲難以掩藏的哀傷，彷彿一個孤獨的人，只能站在遠處凝視著他人團聚的喜悅，卻無法伸手去碰觸一樣。

露莎卡輕輕地唱著歌，魚兒在她身邊游動，悠然的身姿時不時倒映在她泛著奇異光澤的金黃眼瞳中。

那是她母親留給她的歌，是她這一生最珍貴的寶藏之一。那首歌陪伴她度過了許多個春夏秋冬，即便後來母親不在了……它的溫度仍支撐著自己。

只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她的世界會如此輕易的被顛覆。

海妖、非人……過去只在書上看過的名詞已和她的生命相連。就在覺醒的那一刻，她踏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唯一不變的，是裝著憎恨的心。

「總覺得很對不起米莉安小姐。」她苦笑。

米莉安是那名白髮人魚的名字。她在露莎卡剛蛻變時發現了她，幫忙平息因強迫覺醒而不穩的力量後便將她帶回自己的住處照顧，讓露莎卡避免了無處可歸的處境。甚至在得知自己打算復仇後也沒有斥責或阻礙，只是警告她不能過火。明明自己的行為可能會為米莉安惹來麻煩的。

要是沒有米莉安的幫助，她說不定早就因為這一連串詭異的災難而發狂了吧……

緩緩閉上眼，思緒不自覺將當時的情況在腦海中重演。

體內的海妖之血在生死交關的那一刻甦醒，徹底改變了她的身體，前一刻還仿若地獄的水底再也無法使她窒息，冰涼海水中的氧氣被全新的呼吸系統帶入肺中，甜美的空氣平息了沸騰的慌亂與恐懼。

腰部以下轉變成魚尾的樣子，深藍的光澤就像夜晚的海，上面有著刺青般的、銳利的金色紋路，散發著一種神祕而剽悍的美。但她卻無心欣賞，覺醒耗費她太多的力氣，再加上從鬼門關前走過一遭的恐慌還殘存在心中，尚未完全退去。她只能虛弱地倒在海底一個較平整的岩石上，動彈不得。

過了很久，體力才回復了些許，不想繼續待在這個帶給她畏懼感的環境，她抱著滿腦子的混亂向上游，破水而出，找了個不是那麼磕人的礁石坐著。

恨意、悲傷、害怕、疑惑如暴雨的前奏向她擊打而來，瘋狂地在腦海中叫囂。儘管面上只有麻木的神情，眼淚卻不受控制的滑落。就在那時，米莉安出現。柔軟的白色秀髮吸引住她的目光，短暫地轉移了她的注意，更讓她安心的是，那名女子有著與自己相似的魚尾。

即使她再怎樣渾渾噩噩，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可不適合去找「人」幫忙。

而米莉安也沒有多問，只是把還有點無力的自己帶回她暫時的居處，要她好好休息。

所以，現在她在這裡。

睜開眼，露莎卡轉頭，從放在一旁石台上的鏡子中看見自己的倒影。

卷曲的黑藍色長髮映襯著她有些蒼白的肌膚，像是深夜的陰影般透著幽涼，褪去幽藍光芒、宛如獸瞳的金眸自鏡中回望自己。米莉安說她之所以能認出自己是海妖，除了外貌，就是那雙因覺醒而發著藍光的眼睛了。

「等著……」白晰的手撫上鏡面，露莎卡呢喃道：「很快，一切就會結束。」

鏡面閃過幾個影子，隨後又消失不見，彷彿幻覺一般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夜晚來臨，白玉般的明月高掛天空，散發著銀白的光芒。

安靜的海港不再充滿鬧騰的人聲，僅剩幾條漁船停泊在拍打著小小浪花的港邊。海風徐徐，帶著海水的鹹鹹氣味。

在離港邊有一段距離的偏僻海岸那頭，海風也照樣翩翔，白色的沙岸被藍寶石般的海擁抱，看起來是那麼的寧靜。

按理說，這個時段應該不會有人在這了，可是岸邊的巨岩上卻坐著一個嬌小的白衣女孩。

沒什麼表情的小小臉蛋白晰到近乎透明，一頭淡灰色的直長髮隨風飛揚，潔白的衣袍也跟著飄動。要是有人看見，估計會以為是幽靈還是其它妖怪而嚇跑吧？畢竟那身白衣真的太容易引起誤會了。

「冰蕾。」

聽見熟悉的舒朗男中音呼喚的聲音，女孩回過頭看向來者。

一名藍髮青年朝她走來，過肩的淺藍長髮綁成俐落的馬尾。清俊的臉上帶著溫和的淺笑，端正的姿態透著一種平靜穩重的氣勢，湖水藍的瞳眸有種讓人放鬆的感覺。

「修藍。」冰蕾輕輕點了點頭。

聽見女孩平板的招呼，修藍不禁莞爾。他的搭檔明明還是個孩子，卻總是這麼一副老成的模樣，又不是很愛說話，和她不熟的人都覺得她難以親近，然而只要深入了解，就能發現那只是一種笨拙的認真，說實話還滿可愛的。

「探查的怎麼樣了？」他稍微往前了幾步，在比較平坦的地方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冰蕾一起坐，然後拿出一個小木籃。

「連續有人失蹤，都隸屬費拉德家族的海上商會。」冰蕾走至修藍身邊坐下，淡然而平緩地回答。

修藍蹙起眉，事情已經開始鬧大，這對他們來說可不是好事。「沒有屍體？」

現在只求那位到處唱歌的海妖還未痛下殺手，畢竟藍皇也不是不明事理的昏君，即使是她的子民也不能犯錯卻不受罰。

「沒有。」冰蕾搖頭，照理講海妖是不會收集人類的屍體的，應該說任何人或非人都不會，除非是變態或醫學研究者。

所以他們或許能夠假設，那些人還活著。但是他們在哪裡？目前狀態如何？卻又不得而知了。

「也許那名混血種身邊有空間係的魔法師或器物？」修藍馬上想到其中一種可能性。人類不能在水中久待，要讓他們回不去勢必得囚禁他們，海裡沒有適合的環境，附近的海域也沒有能夠關人的岩洞。除非有同黨，否則那名混血種也不可能一直看守那些人類，剩下的選項大概只有空間係魔法了。

不過如果真的是空間魔法，那反而簡單多了……修藍勾起一抹不明所以的笑。

所謂的空間魔法，就是創造別人無法看見也無法觸及的領域，還有將數個距離遙遠的區域相連，儲物空間和瞬間移動就是一個例子。開創空間相當耗費魔力，光是要維持穩定度與大小就要耗去不少精神，因次這一類魔法的研究者少之又少，而當中的翹楚更是稀有。雖然這不算攻擊力強大的魔法，放在戰鬥中卻也不容小覷，據傳真正的空間係高手能夠制訂領域內的空間，他們所弄出的空間能夠暫停受困者的時間，受困者可能以為在裡頭待了十年，而外界卻只過了五分鐘而已。

要是有人能聽見修藍的想法，肯定會露出和善的微笑，然後叫醫生過來。簡單？哇！牛在天上飛耶！

冰蕾顯然知道修藍在想什麼，恬淡寧靜的灰眸流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空間魔法嗎？剛好就是她的強項。

她可是擁有最強空間能力的鏡凝一族哪。

拖了好幾個星期總算出來了，缺靈感真是件痛苦的事。總覺得這一章對女主著墨不多，之後一定要多寫關於她的部分。

總之還是老樣子，如果可以的話請各位多發表感想吧。

By 螢星